眼前又有數根飛箭射來。林慕生飛也似得沖了過去，一一推開來箭。

待到喘息之時，林慕生自煙兒手中接過花辭淚，將她背上，開口向眾人喊道：“對方人多勢眾，又有箭弩，如此下去，眾人非死不可！需設法突破！”

月大秀才被李乘風嚴密保護，一直搖著折扇，處變不驚的模樣。聽到林慕生這般高喊，便問道：“林少俠是不是想到突破之法？”

林慕生道：“金鱗宮離此不遠！北辰魄的住處下有一處地下宮殿，可連接秘道直通天下頂！一旦入了秘道，對方人數優勢便難發揮，只要我們在對方趕到天下頂堵截夾攻之前出秘道，或許還有一線生機！”

有人聞言，喊道：“這可行，但金鱗宮內殿無北辰魄的鑰匙難以入內，北辰魄，你都死到臨頭了，不會還以為自己可以獨活吧！”

北辰魄自丟了江湖盟主之位後，對群雄視如仇寇，但此時大軍逼命，也顧不得私人恩怨，因應道：“設法轉移過去，本城主來開門！”

司馬如歌大笑一聲：“好，那便由本宗主的‘赤焰神掌’開路！”身子轉向金鱗宮方向，烈火披風高高揚起，雙掌向前拍了過去。

便有兩道火舌如火龍般向前竄出。面前幽兵黑壓壓得擠在一起，數人身上沾上了火，便連帶著將周圍同伴也點了起來。一時間，火光蔓延，已波及百餘人。

幽兵有的被燒得手舞足蹈，有的被燒得倒地打滾，還有一些害怕著火，向左右散了開，水洩不通的隊列頓時出現了一個缺口。

群雄趁隙，從著火士兵們身上踩踏而過，直向金鱗宮方向突破。不料每奔出三十丈，後方幽兵又已整列完畢，轟轟而來，追擊之速卻遠超眾人預計。

眾人見著那黑壓壓快要將大街都撐破的幽兵，一個個大呼不妙，喊道：“按這般情況，我們到不了金鱗宮！如何是好？”

群雄情急之下，你一言我一語的邊擋邊退。雜亂聲中，“篤”的聲，一根拐棍重重敲在地上，一道枯朽身影向前邁出幾步，喝道：“都別吵了，就由老漢斷後吧！”

說話之人正是白水老人。眾人聽聞此言，驀然噤聲，驚疑羞愧地望著他。

金石夫人跟上幾步，說道：“大哥，你若不走，五妹也在這裏陪你。”赤焰叟、青木翁、玄土客也都上前，齊聲說道：“大哥！五妹！”

白水老人搖頭道：“你們還年輕，莫要意氣用事，藥王谷不能斷了傳承。”金石夫人道：“其他三位哥哥都走吧！大哥，妹妹決計不可能丟下你的 ！”

其餘三老都明白金石夫人對白水老人的情意，二人幾十年前就相互屬意，只是當年二人年紀懸殊，為世道不容，以至有緣無分，不能成為眷屬，但終也是以兄妹之情彼此守護了四十餘年。三人皆知此時死關將至，白水老人和金石夫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離去，只能放下二人，縈淚後撤。

白水老人也無其餘留戀，唯獨望著面譜人，抱拳道：“老漢此生將近盡頭，唯有一事放不下，不知閣下能否為老漢解惑？”

面譜人沈聲道：“白水，你本不入老夫之眼，但今日義舉，讓老夫刮目相看。你有疑問，老夫知無不言！”

白水老人道：“老漢觀閣下面容，與花老教主一般無二，請問閣下是不是花老教主本人？”

面譜人微微一怔，道：“不錯，老夫正是花經天！”他之前一直將聲音偽裝，說這句話時又換回本來聲音，確實與花經天的聲音一模一樣。

面譜人此言一出，眾人都是驚詫無比。白水老人驚嘆道：“請花老教主解禍，為何你沒死，還愈發年輕了？”

花經天並不直言回答，湊到白水老人耳邊，輕聲說了幾句。白水老人渾身顫抖起來，又驚又羨，忽又老淚縱橫，顫聲說道：“前輩真乃神人！白水得聞，死亦瞑目了！”

這說話的當口，幽兵已經逼到眼前。眾人紛紛撤走，繼續向金鱗宮而去。白水老人一手拄拐，另一只手拉起金石夫人之手。金石夫人喜極而泣，似年輕時那般溫柔地喚道：“大哥！”

白水老人笑道：“五妹，此生是我對你不住。來生便由你負我吧。”

金石夫人莞爾說道：“今日你我同赴黃泉，來生一起降臨世間，沒了世道約束，更該廝守一生。為何還要彼此相負呢？”

白水老人點了點頭，松開手掌。金石夫人道：“便由妹妹之血，為大哥點起這漫天紅蓮吧。”向前又邁出一步，朝天呼喊一聲，內息瞬間將血脈沖得寸斷，許多鮮血竟透過肌膚噴射而出，形成血霧。

白水老人拐棍飛旋，連綿數擊，將血霧朝前打出。滴滴鮮血落在幽兵之上，散出紅光，竟似化成一朵又一朵鮮紅的蓮花。

一聲聲哀嚎跟著響起，數百名幽兵身綻紅蓮，體內骨架如遭熔化，一個個癱在地上，生死不能自已。幽兵不明所以，進程為止滯留良久。

白水老人這一記後耗盡內力，將近油盡燈枯，用拐棍撐著身體，朝天哈哈笑個不聽。一名幽兵見那血霧散去，壯了壯膽，便向前進了幾步，一桿矛試探著刺了過去。白水老人已無力閃避，那桿矛噗嗤一聲，紮入他的前胸。

其餘幽兵見狀，立即都挺矛上前，將白水老人身上紮得稀爛。白水老人終於支撐不住，後仰倒地，帶笑而亡。

且說群雄有白水老人和金石夫人斷後，得了一盞茶的工夫，一路發足往金鱗宮門狂奔，後方幽兵廝殺之聲覆又靠近。林慕生及三老見狀，便知二老必已喪命，心中俱是悲痛。

一時間長矛箭簇，覆又亂如急雨。北辰魄趕緊打開內室大門，群雄入內見到地下宮殿，爭先恐後的跳了進去。

幽兵沖門而入，見狀也紛紛躍了下來。煙兒、月無聲、李乘風等人手持利刃，躍下一個幽兵便殺一個，躍下兩個便殺一雙，到得後來，躍下之人越來越多。

林慕生忙道：“殺不完的，莫再逗留！”

群雄立即進了秘道，邊擋邊退，沿著秘道一路進到蕭戰的墓室當中。月大秀才反手取下那兩半塊鬼瑩玉，只聽重門哢哢作響，緩緩向內關上。

數名幽兵見狀，試圖趁著重門關閉之前躍過，不料卻被兩扇門夾住，頓時內臟被從嘴巴裏壓了出來，小腹部位被壓成餅了。

群雄見那重門將後方追兵隔開，又見滿室珠寶，皆是歡呼雀躍。林慕生正色道：“尚不是時候慶幸！前方秘道通向天下頂，如果周延祀和蕭諾誠堵住出口，我們都會困死在這裏！先一步出秘道才是。”

眾人聞言，也顧不得地上珍寶，爭先恐後地又沿秘道朝天下頂而去。林慕生待要追上，煙兒扯了一下他的衣服，指了指蕭戰的石棺。

林慕生見那石棺尋尋常常，嚴絲合縫，一時間還沒怎麽反應過來，楞了片刻之後才意識到煙兒想說什麽。

原來仇老大等人之前貪得無厭，野蠻開啟蕭戰石棺，被石棺中的機關射殺身亡，當時棺蓋明明已被他們推到地上，此時無端再回到石棺之上，顯然已被人動過。

林慕生讓煙兒扶著花辭淚，自己悄悄靠近石棺，手掌按在棺蓋之上。那棺蓋內中的機括已經被破壞，只有三四百斤重。林慕生微微施了內勁，便將棺蓋移開半寸，透過細縫，看見歸海光祖仰面躺在一具發灰的屍骨之上，似是察覺棺蓋移動，正往縫外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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